二十周年纪念版序言 (第2/9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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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PEX旨在为数以千计的高智商儿童服务。该服务分两个层次:第一个层次面向从幼儿园到十九所小学的六年级学生;更令人兴奋的是第二个层级,它面向从三年级到六年级的学生。孩子们将在APEX中心受训,每隔八个星期就学习一轮新的课程。本学区任何满足年龄条件的孩子都可以提出申请,然后参加半个小时的DAT(能力展现任务)测试。该测试旨在发现三岁到十五岁之间的优等生,他们在某学科拥有优于其他学生的学习能力,包括文学、历史、科学、艺术、音乐、“演艺”、数学、海洋学、生物学、社会研究,等等。每八个星期左右,就会有几百名毛遂自荐的学生来APEX中心,学习新一轮课程。其中一些孩子有资格参加每周五个上午的APEX课程,一连八周,并持续数年。这些高级课程专门为优等生设置,在课程之间还会有独立的特殊培训。
我负责的一堂课是讲解卡尔·萨根的《宇宙》,采用的是大学水平的课程,但扩展阅读材料是我撰写的。这堂课讲授的科学知识都是高中以上的水平,而听这堂课的都是学习能力超强的五六年级学生,他们从来没有被冠以“天才”或“神童”之类的头衔。直到今天,我都认为APEX是美国历史上最成功的“天才/神童”超前学习项目。在APEX中心接受培训的一批批学生(每批数百人)所完成的作品、设计的方案、展现的思维水平,足以让全国任何一位高级教师感到震惊。
设计、管理APEX项目并亲自参与教学,是我当时乃至迄今从事过的最成功、最具创造性的工作——尽管我现在已经出版过二十七本书。整整三年,我每周都会在APEX项目上倾注一百个小时的心血:开会,回顾并研究相关领域的知识,撰写高级课程,策划新课程,设计最重要的DAT测试(用于发现天才儿童),培训他人做这种设计,培训他人做DAT所需的全面能力群体评估,对八百多名在职老师进行天才/神童培训项目和教室教学的培训,以及大量行政工作。APEX项目日常服务的孩子高达数千,我还要同这些孩子的父母和相关人士会面……而在这三年里,我从未因为经常加班而抱怨过一次,因为我乐在其中。我有幸同如此优秀的孩子一起,为实现高远的目标而奋斗,我感觉就像注射了海洛因一样,兴奋又上瘾。我喜欢这份工作。
1985年,我在APEX办公室接到一通电话,是我的经纪人理查德·柯蒂斯打来的。他通知我,《迦梨之歌》终于卖出去了。被双日【7】、兰登书屋【8】和班坦图书【9】等许多出版社“几乎拒绝”之后,一家名叫蓝鸟书店的出版社——由詹姆斯·法兰科【10】创办——愿意冒险购买这部由不知名作家创作的小说,预付金为五千美元。
我当晚回到家,将这个消息告诉卡伦,我俩高兴得绕着厨房跳起舞来。三岁的简被卡伦和我先后抱起,跟着跳舞,尽管她似乎并不愿意。我当时觉得生活简直美好极了。
在1990年华纳出版公司的平装版《魔鬼在你身后》的封底上,写着一段文字,可以当作对1985年的我的告诫和警示——
所有人都以暴力为食,但只有那些拥有念控力的家伙才能品尝到终极权力的滋味。
普通吸血鬼侵占的是肉体,只有操控活人的吸血鬼才能亵渎灵魂。
他们经年累月地积聚力量。他们谋划罪恶的游戏。他们发动彼此攻伐的战争。而他们中的胜利者将对整个世界为所欲为,无人能挡。
你们看到了吧,精神吸血鬼有无穷的耐心。他们会耐心等待下去,在你最掉以轻心的时候给你猝不及防的一击。
《迦梨之歌》卖得并不太好,但获得了一定关注,最后还被提名并获得了世界奇幻奖。
没多久,我的经纪人又带来“好消息”,说詹姆斯·法兰科想买我的第二本书。梦中森林里的老妇人在我脑中挥之不去——实际上,我这辈子都痴迷于用精神的力量强迫他人服从这一主题——于是我提出要写一部超长的小说,名叫《魔鬼在你身后》。
詹姆斯·法兰科同意了。这一次,蓝鸟书店愿意给我惊人的两万五千美元预付金,而且只要签合同就付一半定金。卡伦和我(还有小简)一直都靠我的教师薪水勉强度日,这笔钱让我们欣喜若狂。这一次,我们三人不仅在厨房里跳舞,还穿过了我们房子的小客厅,直接出了前门。
接下来,我开始创作史诗巨著《魔鬼在你身后》。(我从一开始就警告詹姆斯·法兰科,这会是一本很厚很厚的书。我还很年轻,至少当作家还不久,对于暴力,以及将自己的观念强加于我们的人,我有很多话要说。这个故事以纳粹对犹太人的大屠杀开始,一直讲述到糟糕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暴力事件,比如1980年和1981年的谋杀约翰·列侬、枪击教皇和刺杀美国总统)
读者朋友,你遇到过的最可怕的精神吸血鬼是谁?
是你那吹毛求疵、对你指手画脚、令你痛不欲生的老板吗?
是你那心机重重、玩弄爱情的恋人吗?
是你那魔鬼般的导师吗?
是你那索求无度、喜怒无常、同你争执不下的孩子吗?
抑或是某个你从未想过会是精神吸血鬼的人?他潜伏在阴影中积蓄力量,等待着你自投罗网,然后吸干你的灵魂。
1985年到1986年,我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写作《魔鬼在你身后》。但对于一个热情勃发的年轻小说家来说,足够了。
当然,我每周还要为APEX项目工作八十个小时以上,但这不成问题。夜晚、周末、同卡伦和小简看电视,进电影院,外出游玩,短途旅行……一切休闲时间都被占用了。我在黄色稿纸上运笔如飞,写作到深夜。我一大早就爬起来——我常常不得不六点半以前离家,带着满巴士的孩子去APEX中心,然后七点刚过就得开始上课——将昨晚手写的章节用打字机疯狂地打出来。我花了一大笔钱,从文具租赁行买了一台返修过的二手IBM Selectric打字机。我下了好大决心才购入这台设备,因为以前那台Olivetti小打字机已经不能胜任新的艰巨任务——一部最终长达一千五百多页的大部头。
《魔鬼在你身后》是如此之复杂——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——角色是如此之多,我职业生涯中第一次,也是唯一一次,由卧室改装的办公室里堆满了牛皮纸纸条。我在纸条上记录了众多角色的行为、互动以及最终命运,并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勾出来。我记得,梅勒妮·福勒是红色,索尔·拉斯基是蓝色,尼娜·德雷顿是淡黄色,托尼·哈罗德是黄绿色,上校——也就是威利——是纳粹制服般的黑色。我的书房墙上画满了五颜六色的线条,杂乱地交错着,在重要的交叉点旁还写有潦草的注释。有的线条会突然断掉,因为那条线代表的角色死了。从地板堆到天花板的牛皮纸纸条,看上去就像坏掉的地震检波器吐出的纸带。
秋过冬来,冬去春至,写满字的黄色稿纸、参考书、地图和打字机打出的《魔鬼在你身后》的稿子在身边越累越高,堆成了小山。我不时会告知詹姆斯·法兰科我的这本书会有多厚,而我的出版商兼编辑的回答总是三个字:“没问题。”